【Forth&Beam】最后派对/07
假如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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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h这一觉睡得非常舒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昨天那只瘫死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的病猫只是Beam的一个幻觉。
工程学院的糙汉子就是不一样。
非常想睡懒觉然而还是被硬拉出被窝的Beam医生一边嚼着糙汉子买来的云吞一边想着。
“我待会还要特训，昨天请了一天假，听Lam说那群臭小子又惹祸了。”Forth已经换好衣服，连刘海也用发蜡全固定在头顶，看起来颇有几分混混头子的架势。
Beam的衬衫被他熨好挂在墙上，闻上去还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那你先走吧，我吃完自己回去。”Beam看着还剩一大半的云吞，觉得以自己慢条斯理的吃相，估计不会很快搞定。
Forth却坐回床上，拿出刚放进包里的图纸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没事，你慢慢吃，我再改一下作业。”
Beam当然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却也不急着戳破，只暗暗加快了吞咽的速度，舌头差点被烫出一排血泡来。
等Forth的车停在医学院的公寓楼下，离他们起床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你这个教头真的很不称职了。”Beam摇摇头，正准备催促Forth快点走，就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Kit的声音带着早晨刚起床的沙哑，从他身后传来：“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放开放开！”Beam稍稍用了点力，挣脱Kit的桎梏，一只手拍了拍Forth的车后座，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当然是去泡吧了呀~”
“好你个死Beam！泡吧不叫上我和Pha！”Kit嘴里骂着Beam，眼睛却是紧紧盯着Forth的，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混到一起去。
Beam绝对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虽然看起来幽默风趣，和谁都能勾肩搭背地喝两杯酒，再交换一下手机里的美女电话，但Kit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活在他自己铸成的壁垒里，就连他和Pha，也只是堪堪劈开了一条缝隙。
刚认识那阵子，他们对Beam充满好奇——这个期末考前突然转进来的外府学生，总是像只刺猬一样一言不发，背微微弓着，拳头攥紧贴在身侧，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Pha那时候是班长，负责收集学籍信息，而Kit是他最得力的副手。
“Beam，昨天发的学籍表你怎么还没交？”Pha刚抬手敲了敲桌子，就感觉到趴着的人明显抖了一下。
那是体育课前的间隙，大家都在操场上，或三五成群坐着聊天，或呼朋唤友一起打球，没有人注意到新来的转学生偷偷溜回教室睡觉，除了一直跟着他的Pha和Kit。
“抱歉抱歉，”Kit拿着一瓶冰水贴上他的手臂，“昨晚没睡好？”
Beam没有接，只是挺直了腰板，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四处乱瞟：“明天交可以吗？”
被忽视了的Kit并没有生气，他依旧用那张抿着两个大酒窝的脸凑近不断闪躲的Beam，鼻尖上的汗珠反着光，像贝壳公主怀里的珍珠，透着晶莹的亮色。
“你睫毛好长啊！”Kit突然停住，在离Beam很近很近的地方发出一声感叹，开口时呼出的气甚至吹起他额前的几根头发。
Pha一副脸丢大了的表情，把Kit拽到身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截止日期是今天放学的时候，你如果忘在家了，可以打电话叫爸妈送过来。”
Beam咬着牙，从桌肚里捞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推平：“我带了。”
学籍表被工整娟秀的字体填满，只有最下面家长签名那一栏是空白的。
Pha正要说话，Beam突然拧开笔盖，当着他们的面在那唯一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胡乱涂了几个根本看不清的字。
他的声音似乎不带一点温度，却让对面的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你们满意了吗？”
“我还有急事，先走啦！”Forth无视Kit探究的眼神，朝Beam抬了抬下颚，然后翻身上车，“午饭的时候再约！”
Beam也朝他挥挥手，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Kit追问道。
“就最近刚好碰上了，没有很经常。”Beam摸了摸下巴，又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来，“你是狗仔队啊？问题那么多！”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Kit觉得他有必要和Pha说说这个新发现。
回到房间的Beam医生再次投入整理资料的大业，昨天在Forth那边磨去的工作量得加紧补回来，他可不想被大白鲨指着鼻子不带脏字地骂个狗血淋头。
叮叮叮——
是Forth约他一起去工院食堂吃饭的短信。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砸得哐哐响，Kit在外面喊着自己去隔壁品尝他刚买回来的重口味花甲米线。
“嗷！Kit学长！这明明是我买给学长的啊！”
“你给我闭嘴！”
Beam正要拉开房门的手一顿，又转身坐回床上，拉过床角的被子蒙住了头。
叮叮叮——
又是Forth发来的信息，Beam不想回复。
“死Beam！快开门！”
“学长别敲啦！Beam学长可能出去了吧，我们回房间吃嘛~有我陪着Kit学长还不够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装死。
Beam捂着耳朵，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再一波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的时候，Beam才揉揉眼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不小心睡着了，现在脸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显出不正常的酡红。
“Beam！你在里面吗？”
是Forth。
Beam抓过手机一看，他睡了三个小时了，期间Kit和Pha给他打了二十七个电话，三人群里艾特了他六十几次，而Forth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吃饭没有。
门外彻底没了动静，Beam走到窗边，把帘子掀开一小条缝，刚好可以看见Forth穿着他的教头外套，迈着腿走向那辆黑色重机车。
没由来的烦躁。
Beam又关机了，手指轻轻一划，屏幕就彻底暗了下来，没有那些读不完的消息和不知道怎么回复的电话，轻松无比。
他不经常玩失踪这种戏码，尤其是有了朋友之后，可是最近这种幼稚的把戏越发频繁地出现在Beam的生活里。
他想自己也有些病了吧。
“Forth！”Beam猛地推开窗户，朝楼下喊了一声，正要戴上头盔的人果然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又一起坐进了那家工院style的酒吧，驻唱的爆炸头已经从粉红色变成了更加妖娆的水绿色，他没再唱那些苦情歌，而是摇头晃脑地耍起了摇滚。
“今天不拿生啤杯装红酒了？”Beam暧昧地瞥了眼Forth手里的鸡尾酒，他知道那是吧台新来的调酒师送的，那位美女还在Forth接过杯子的时候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酒红色的唇印。
Forth面不改色地拿起那杯仅仅抿了一小口就被推到桌角的苏打水，啧了两声又放回桌上：“Beam医生不也换了口味？”
那是他们刚走进来的时候一个绑着马尾辫穿着背带裙的可爱女孩偷偷塞给Beam的，似乎是哪个酒保正在上高中的妹妹，总之就是不能碰的未成年。
Beam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噎了一会竟找不出反击的方法，只能认输地碰一下杯。
而另一边，发现Beam不见了的Pha和Kit正在满大街找他，之前出走的那两个夜晚好歹有一个情绪爆发的预兆，可是这一次他的消失像是没有由来就戛然而止的乐章。
他们不得不安慰自己Beam不是小孩子，他不会再因为和人打架而晕倒在某条黑漆漆的巷子里，也不会突然发神经从孤儿院逃跑，被人抢走了所有的行李，结果只能睡在公园的长凳上。
可是此刻他们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浑身是伤躺在地上，明明痛到发抖，还是一巴掌拍开自己伸过去的手的倔小孩，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才让那个又臭又硬的死小子变成在长凳上闭着眼缩成一团，被他们叫醒后突然红了眼眶的爱哭鬼。
他们成为了Beam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就该早点问他的！艹！”Kit推开春武里酒吧的门，朝Pha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还能去哪了！”
“再找找吧，实在不行了再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Pha抓着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是从Beam的桌子上搜到的，他找房东拿了备用钥匙。
Kit抓了抓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去工程学院那边转转？”
医学院和工程学院刚好位于学校相反的方位，因此学生们的活动区域被分割在相隔甚远的两个街区，配合着主顾们的喜好，这两片区域的建筑也是完全不同。
Pha和Kit在绕了第三圈时，终于看见了正从酒吧里走出来的Beam和Forth，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搭着肩，像每一对结交多年的好友一样亲密。
完全不符合医生们审美的艳俗灯光照在Beam脸上，让他一贯染着笑意的好看眉眼也变得十分陌生。
Kit压不住气，抢过Pha拿着的那个已经关机的手机，直冲到Beam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接我们电话？”
门口的保安想要过来，被Forth抬手拦住了。
Beam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除了早上匆匆咽下的那碗云吞，他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空腹喝酒的恶心再一次翻卷而上，他把领子从Kit手里扯出来，按住了自己有些发疼的胃。
Pha的步子迈得很重，他站在Kit身边，面对着Beam，像在很多年前那间没有人的空教室里，班长、副班长和转校生，他们从来不是一样的人。
“……我们对你来说是什么啊？”Kit嗫嚅着，瞪着Beam的眼睛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雾，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落下泪来。
Beam捂着胃，觉得自己真是作孽，他有点想吐，却不知道空了一天的地方能挤出些什么。
Pha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Beam一眼，然后在Kit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的时候拉走了他。
忽红忽绿忽蓝的光闪着，跟Beam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他闭上眼睛，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上去吗？”Forth把车停在医学院公寓楼下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整栋楼没有一丝光亮。
Beam的脸还有些苍白，他摇摇头，拒绝了Forth的好意。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Beam看到自己房间的门把上挂着一个塑料袋，不用打开，他就知道那是花甲米线。
不知道Kit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大概是下午他出门之后吧。
装着米线的餐盒是当初他们仨一起去超市挑的，相同款式不同颜色，一人一个。
放置过久的花甲有些发臭，腥味直扑鼻腔，呛得人眼睛泛酸。
“这个傻子……”
Beam想起了那一米来高的资料山，他明明都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还是有两个傻子硬是要分走三分之二。
谁要和你们一起啊……
我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填志愿的那天晚上他们偷偷拿Kit哥哥的身份证去买酒，三个人开了一间房，第一次品尝了这种成年人才能接触的难喝饮料。
Pha说他要报医科，将来当全泰国最厉害的医生。
Kit和Beam没有他那样崇高的理想，他们无非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个。
可是Pha强硬地把他们搂进怀里，逼着他们交出自己的账号密码：“你们必须和我填一样的！别想着离开Pha爸爸啊小崽子们！”
刚入学的时候Beam叫苦连天，恨不得把Pha拉出来左一刀右一刀切成片，丢到福尔马林池里做成标本，可在那个晚上，以为自己又会面临分离的高中生Beam其实是很感谢他的——感谢他没有丢下任何一个人。
Beam蹲下身，把塑料袋摘了下来。
打开餐盒，在一片黏腻的腥味中，他空了一天的胃终于感觉到了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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