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Pete】心不由己 /03
一个谈恋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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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曼谷正是凉季，太阳落山之后，只消搬一把椅子坐在外面乘凉，就能收获一身的舒爽。
Ae的家是一栋二层高的自建房，一楼划了片区域做餐馆增加收入，二楼是一家六口人的住处，再加上一个乘凉用的阳台，拥挤得不得了，因此他上大学搬去宿舍后，房间就让给了准备升小学的小侄女Yim，只有周末回来时才会短暂地住回去。
原本简陋单调的房间因为有了Yim的存在而变得“梦幻”起来，Ae看着床边挂了一圈的粉色珠帘和头顶的旋转木马风铃，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要是被Pond那家伙知道了……”
啧，可千万不能再想下去了，就那个八卦精加大嘴巴的本质，不得把他的“公主房”印在传单上洒满全校！
“Ae叔叔！我忘记拿走熊熊了！”属于小孩子的可爱奶音突然响起，不一会儿就噔噔噔跑进来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粉裙女孩，直接往Ae身上扑了过去。
“嘿！怎么又重了？”Ae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一只手就把Yim抱了起来，故意逗她似的上下颠了颠，“是不是我们家小老鼠又跑去厨房偷油吃啦？”
“你才是小老鼠呢！”Yim不满地撅起嘴，抬手打了一下Ae的胸口，“妈妈说女孩子应该是漂亮的小兔子！”
“咦？可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只满嘴油的小老鼠呀~”Ae用两根手指夹住Yim的嘴巴，用力捏了捏，满意地看着小侄女抗议般瞪圆了的眼睛，“说到兔子的话，Ae叔叔最近认识了一只毛茸茸软绵绵的小兔子哦~”
“在哪在哪？！Yim也要看小兔子！”小女孩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瞬间就忘记了自家喜欢欺负小孩的叔叔刚刚做了什么，双眼放光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小兔子带回来吧，Yim想要摸摸小兔子！”
Ae觉得这孩子实在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软软的脸：“小兔子最近心情不太好，等他好起来了，Ae叔叔再把他带过来。”
“小兔子也会心情不好吗？”Yim疑惑地歪着脑袋，柔软黑亮的头发扎进Ae的领子里，弄得他有些痒地缩了缩脖子。
“当然会啊，而且小兔子哭起来的时候可可爱了呢。”
对不起了啊小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说成一只兔子的，Ae在心里对Pete抱歉地合了掌。
等把搂着玩具熊睡着了的小侄女抱回房间后，也差不多迎来了宵夜的高峰期。Ae顺着窗户往下望，看到哥哥已经把桌子支到了路边，正招呼着几个剃平头纹花臂的男人坐下，只好叹了口气，胡乱抓了一把头发，下楼去帮忙了。
店里的主厨是妈妈和爸爸，嫂子负责收银，杂务则全交给哥哥，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雇人来帮忙，因此客人一多起来，哥哥就很难应付繁重的下单和上菜任务了。
楼下的生意很是红火，即使半个小时前才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地上都是一滩又一滩的泥水，依旧不能动摇食客们的热情。Ae扛了两打啤酒和一桶冰块，艰难地穿过摆放得有些拥挤的桌椅，朝门口的客人走去。
“没有钱赌什么球！我告诉你，最多一个星期！下周六要是还不了那二十万，我就只能去你家找你父母要了！”才刚刚走近一点，Ae就听见了其中一个男人狂怒的骂声，大有立刻掀桌走人的阵势。
做宵夜生意就是能碰见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这种平价餐馆，经常会引来所谓的“黑社会大哥”。要是运气不好碰上打群架的，那这一晚的营生基本就完了，还免不了搭进去几张桌子几把椅子，麻烦得要死。
Ae小心翼翼地把啤酒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领头的大哥——他正把一条腿架在桌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掐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给你十天时间，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低声下气地求饶了，大哥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抬手叫住Ae：“小弟，再来一斤炒花甲！”
“好，马上！”Ae一边应着一边往厨房挤，他总觉得刚刚听筒漏出的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只是错觉吧，他可不认识什么赌球的朋友。
餐馆的生意一直忙到了凌晨三点，明明入睡之前Ae累得连澡都不想洗，却还是在六点的时候醒了。他的生物钟一贯很准，生活作息也是一成不变，每天早上都要跑五公里步然后回宿舍洗澡吃饭之后再去学校，周一的时候因为要从家里赶过去上课，还要起得更早。工程学院的课业一向很重，Ae才入学两个月，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幸好他学习认真，记忆力也好，不像Pond那样到考试前夜才临时抱佛脚，除了向来头疼的英语，也没什么令他窒息的科目了。
大概是昨夜那场暴雨的缘故，教学楼外面成排的木槿花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桃红色的毯子，引得不少女生拿着手机蹲在地上拍照，Pond也凑热闹似的把Ae拉了过去：“啧啧啧，快拍一张，这么粉红的场景拍了塞福袋里说不定可以开桃花运哦！”
Ae翻了个白眼，懒得听他在那里跑火车。
“是国际学院的Pete学弟！”身边一个女生突然叫起来，“天呐！真的好帅！”
今天的小少爷比上周看到的精神多了，原本长到盖住眼睛的刘海剪短了，甚至剃了个特别干练的鬓角，衬得脸上的婴儿肥更加可爱，有种帅萌帅萌的感觉。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明明我也是有意大利血统的大帅逼啊，怎么就没人对着我尖叫呢！”一旁的Pond不甘心地放下手机，撞了撞Ae的肩膀，“你说这种帅气多金的大少爷背地里得有多少个女朋友啊？”
“闭嘴！”Ae蹙眉，抬手就是一个暴栗，Pete看起来那么纯良，怎么可能是脚踩几条船的花花公子！
Pete的步伐迈得异常小心，仔细避过了地上的花瓣残骸，就像没感应到周围一直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一样，只顾低着头往前走。
“小心看路！”Ae看不下去了，几个跨步上前直接抓住了小少爷的胳膊，“还想再被车撞一次吗？”
“Ae……？！”小少爷吃惊的样子特别像某部动画片里的人物，让Ae狂躁不安的心即刻间就塌下去了一小块，表情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嗯，是我，你怎么跑到工院来了？”Ae轻轻一拽，把小少爷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Pete紧张地抻直了背，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就刚好路过……”
“不要告诉我你迷路了？”Ae当然知道国际学院和这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远，Pete怎么样都不可能这么“刚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呆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迷路了。
Pete“呃——”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办法告诉Ae，他这几天故意把车停到工院这边，只是为了再一次偶遇他。
“行了，我送你回去吧。”Ae看着小少爷有些可爱的为难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柔软。
Pete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摸头，Ae的手掌温度很高，热量透过发丝一路烧到脸上，让人呼吸也跟着错乱起来。小少爷缓缓吐着气，想要平复一下紊乱的心绪，却被身边人愈加大胆的动作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Ae的手顺着他的头顶向下滑，捏住了一边的耳垂轻轻揉起来：“好软啊，你真的是男生吗？怎么又白又软的……”
Pete的鼻翼随着呼吸起伏而快速扇动着，他眨了眨眼，别过头躲开了Ae的触碰：“很、很奇怪……别摸了……”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Ae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只是觉得Pete很可爱而已，然后手就不受控制地摸上去了……该死的，跟什么饥渴的禽兽一样。
一旁的Pond早就已经看呆了，认识Ae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死直男脸红。
“呃……校车来了！”远处缓缓开来的白色电瓶车在尴尬到不行的Ae眼里简直就是佛祖转世成的救星一样，他甚至顾不上还在发愣的Pond，就把小少爷拽上了车。
才刚一坐下，Ae就听到了Pond的哀嚎，然而他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满腹心思全放在了旁边这个香香软软的人身上。艹，太阳怎么这么大啊！Ae一边扯开领子扇着风，一边调整着角度用后背给小少爷挡光，他可不愿意Pete那么白的脸晒出一点印子。
“Ae……谢谢你。”第一次坐校车的Pete有些坐立难安地扭着屁股企图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亲密接触中回过神来，他还是心有余悸，“其实我……”
“刚刚是我不对，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Ae深呼吸了一下才抬头直视Pete的眼睛，像是真的很羞愧一样，眼里的光芒飘闪不定，“抱歉啊，你太可爱了，我不小心就把你当Yim对待了。”
“Yim？”Pete的手指捏紧了自己的黑色校裤，“是Ae的女朋友吗？”
Ae没绷住笑出了声，一巴掌呼上了Pete的头毛，又一顿乱揉：“我这种只知道踢球的直男怎么可能会有女生喜欢？Yim是我侄女啦，还没上小学呢。”
Pete顺从地低着头任由Ae弄乱他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心里像盛了蜜一样甜滋滋的，都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窃喜了：“Ae不用道歉的，我没有不喜欢……”
“那我可以掐你的脸吗？”Ae已经把两只手握成拳状举到了Pete两颊旁，像是只要Pete一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掐下去一样，“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嗯。”Pete害羞到发不出更多的音节了，他努力稳住心神，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躲开也不可以发抖，却还是在Ae的手指刚刚碰上来的时候就开始浑身发软，他想自己现在肯定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到爆炸了。
Ae的手游走在这绵软的脸上，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却把那一整块皮肤都捏红了。他不该把Pete和Yim作比较的，Pete的脸捏起来比Yim的还要软得多，果然是只手感超好的毛绒兔子玩偶啊……
“国际学院到了！有没有要下车的！”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正陷在旖旎气氛中的两个人，Ae很是不舍地松开小少爷的脸，恶狠狠地瞪了一把驾驶座的椅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这间学校的校车都原地消失，十几分钟前仿佛看到救世主的自己一定是个傻逼！
“那……我走了……”Pete下了车，接过Ae递来的书包背好，有些吞吞吐吐地开了口，“Ae……那个……”
“怎么了？”Ae还沉浸在捏小少爷的脸所带来的超满足超开心的情绪里，眼角眉梢都带了一股绵绵春意，看得Pete的脸又红了几度。
“没事，你注意安全……”想要交换联系方式的话在嗓子眼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被Pete咽回肚子里，他不想让Ae知道自己对他有超过朋友关系的想法，万一Ae也像Trump一样嫌弃他呢？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啊，小少爷。”Ae又上手摸了摸小少爷的头发，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Pete这样软乎乎的男孩子，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摸他的头，掐他的脸，甚至是抱一抱他，如果能把他逗笑的话，那简直是比巴塞罗那夺冠还要让人兴奋的事情，“照顾好自己，走路不要再低着头了。”
“Ae……”Pete目送着校车一点点驶远，有些懊恼地鼓起嘴，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他很不甘心，甚至觉得委屈，为什么自己连问Ae要电话号码都不敢呢？朋友之间就不能留联系方式了吗？他在工院附近转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Ae的，下一次……下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Pete！”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热度的靠近一下子冲进了Pete的世界，他一转身，就看到满头大汗的Ae正撑着膝盖，站在离他只有半米不到的地方喘着粗气，像是费了很大劲才跑过来的一样，“呼……我、我忘记问你要电话了！艹，那个司机大叔还不肯随便在路边停下，我就直接跳车了……呼……还好你还没有走……”
Pete的眼眶微微发热，他有点想哭，又不知道该怎样向Ae解释这来得莫名其妙的眼泪，只好强忍着，接过Ae递来的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自己的号码，争取多一点时间憋住泪意。
他原本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勇气——唯一可以依靠的学长只是为了钱才接近他，最最珍爱的妈妈随时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向而选择抛弃，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他背负着这无比沉重的一切，仿佛迷失在幽暗绵延的荆棘丛里，能劈毁一切的剑就悬在头顶，他害怕得浑身发抖，目之所及，却都是这个世界走不通的路。旁边的人朝他伸出手，安慰他说“没事的，我们什么都可以帮你”，他却没有办法抓住那些善意，没有办法把那个秘密宣之于众，他怕说出来了，那些手也会变成一把把利刃，将他原本就狼狈破碎的身体刺得更加不堪。
他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就只能站在那里，忍受着满地荆棘。
可是Ae不一样。
Ae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没有逼迫他去作什么选择，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不要怕，就像黎明前出逃深海的人鱼，穿过幽深晦暗的无边海域，再黑再痛，破出水面的一刹那也能看到湛亮天色和满目橙光。
“我打过去了哦！”Ae晃了晃手机，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Pete小心而珍重地把那一串数字默念了好几遍，他想着，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温柔的，所以他还能再勇敢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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