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Pete】心不由己 /02
一个谈恋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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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刚刚好越过十点，Jiu婶正端了一盘切成小块的芒果从厨房出来，一见到Pete就赶紧迎上去：“Pete少爷，又这么晚才回来啊？”
“是啊，今天有晚课，我就在外面吃了。”Pete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接过了Jiu婶手上的果盘，“妈妈在房间吗？”
“没有，夫人在书房处理工作呢。”Jiu婶对自家帅气又有礼貌的小少爷很是喜欢，她是看着Pete出生长大的，几乎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疼爱，“你把水果端上去吧，我待会再给你放洗澡水，才刚回来不要急着洗澡，小心着凉。”
Pete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Jiu婶。”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妈妈就一直忙着打理自己的事业，头几年吃了不少苦，连带着Pete也备受欺负。原先读的私立小学因为缴不起学费而不得不转校，周围人耻笑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甚至说他因为被女人带大的而软弱得像个娘娘腔一样……妈妈知道之后受了很大的打击，原本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教养极好的大小姐，面对那些毫无根据的指责谩骂束手无策，甚至要被Pete的爸爸拿钱羞辱她连自己的小孩都养不起。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妈妈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开了连锁酒店，虽然依旧比不上Pete的爸爸，但在曼谷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可Pete总也忘不了妈妈在知道他受人欺负后流下的眼泪。
那些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爸爸要的小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娘娘腔”，他站在妈妈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腰，把脑袋埋进去，就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可他的妈妈却无处可躲，那些毫不留情砸在她儿子身上的恶意把她戳得更加破碎。
所以这次的事情Pete一点都不想让妈妈知道，他怕那种绝望又一次席卷他最爱的人、最爱的家。
“妈妈？”Pete定了定神，敲开了书房的门。
他的妈妈正闭着眼躺在沙发床上，腰间的毛毯有一半都滑到地上，看样子已经睡了一段时间了，然而哪怕睡着了，她依旧紧紧抓着手机，像是怕错过什么人的电话一样。
Pete轻轻地把盘子放在桌上，为妈妈拉好毯子，仔细地掖实边角，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他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
“Ae……”
小少爷又想到了今天遇见的那个男生，明明一开始特别凶，但做出来的举动却都是关心和照顾，竟然让Pete觉得他有着和外表极其不符的温柔。
如果能再遇见他就好了。
——提醒你一下，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要是还不把钱打过来，后果你自己清楚！
——不要逼我，我可不想当坏人。
消息提示音又叮叮叮响起来，Pete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他根本没有办法和Trump抗争，对方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他所在乎的一切就会全部崩塌。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Pete捂住脸，感觉四肢都开始僵硬起来。
所有不幸都源自一个秘密。
他是gay。
没错，Pete是gay，是“不正常”的让人觉得“恶心”的gay。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情是在高中的时候，周围的朋友都对漂亮女生评头论足，闲聊的话题怎么绕都离不开班花和系花哪个身材更好，可Pete丝毫不感兴趣，倒不如说他更愿意讨论足球队长和篮球队长哪个更帅。高二校庆演出的时候，和他搭档表演钢琴节目的学姐向他表白了，Pete才认真思考起自己喜欢谁这件事情。他查了很多资料，甚至偷偷摸摸看了几部同志电影，被里面主角的悲惨遭遇吓到了——原来同性恋是要被送去治疗的，在不过短短几十年前，这甚至被认为是一种精神疾病，出柜所带来的将会是周围人的唾弃和嫌恶，无论之前关系多好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因为你喜欢同性而把你划为异类。
“同性恋都该下地狱。”
这是Pete看的第一部电影里，那个爱儿子胜过生命的母亲在发现自己儿子喜欢男人之后说的话。♦
Pete那时候怕极了，他一心觉得自己得病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寻求帮助，病急乱投医地匿名去了一个网站询问改变性向的方法，然后在那里遇见了Trump。
Trump给了他很多建议，但全是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之类的，甚至和他说性取向是天生的，上帝爱每一个人，所以才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样子，他不需要太过在意自己的不同。这给了Pete很大帮助，后来他们约好见面，Pete才发现一直在网上鼓励他的朋友就是同个学校的学长，然后没过多久，Trump就说想和他交往了。
Pete也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喜欢过Trump学长，但毫无疑问的是，那段时间Trump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决定交往后没多久，Trump就把他约到了自己宿舍，Pete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也渴望和恋人的亲密接触，所以当Trump把他推倒到床上并且吻住他的时候，Pete没有挣扎，然后他一偏头，就看到了架在窗帘后面的摄像头……
所谓的理解和接受不过是一场骗局，Trump无意中发现他匿名上那个网站求助之后就申请了一个账号回复他，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取得他的信任，都是为了录下这个视频好威胁他要钱。
“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上你吗？”真相被拆穿的时候，Trump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狠狠推开他，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厌恶，“要不是你家里有钱，你以为我会追你？光是和你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我就已经想吐了！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有钱以外还有什么好的？呵，恶心的同性恋！”
那是Pete第一次直面性向被揭开所带来的恶意，他以为可以依靠的人，他几乎抱着虔诚的谢意在瞻仰的学长，原来只把他当作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他被威胁了好几个月，从一开始的五万八万，到现在的二十万，Trump的要求越来越高，Pete不过是刚升上大一的新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一旦他无法满足那个人的要求……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Pete直接把手机关机了，一整个上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引得一贯冷淡待人的Tin都多看了他两眼。
“你生病了？”Tin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还是在老师转过去板书的时候凑了过来，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偏偏让他讲出来就没了一点温情的意味。
Pete轻轻摇着头，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Tin啧了一声，坐直身体：“不想说就别说，少在我面前撒谎。”
Pete知道他这个朋友的脾气，此刻也只能抿紧嘴巴，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Tin又开始暗自较劲。
放学的时候Pete特意探头观察了一下教学楼外围，发现没有可疑的人埋伏之后还有些欣喜地走了出来，没想到Trump早就在停车场等着他了。
国际学院开车的人很多，Pete经常找不到车位，因此总把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这也导致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只要稍一打听就能找到他。
“哟，车的主人终于来了啊。”停车棚虽然不是露天的，但依旧燥热无比，Trump把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冒着青筋的一截胳膊，正歪歪扭扭地靠在Pete的车上，“我的钱呢？”
“Trump学长……”Pete往后退了一步，他停车的地方太偏僻了，靠近足球场的侧门，平时根本没什么人经过，就算想求助也没有可能。
他真的没有钱了，也不能再纵容这个人三番四次地威胁自己。
“我不会给你钱的。”Pete握紧了书包带子，努力绷直身体，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Trump嗤笑一声，拍了拍身后的车，一步一步向Pete逼近：“我想你最近可能有些健忘啊……”
Ae发誓他真的只是趁着下午的课开始得比较晚所以想来球场训练，没想到竟然撞见现实版校园暴力，受害者的背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艹，那不是昨天那个小少爷吗？！
“Pete！”Ae几乎立刻扔了自行车冲出去，却还是阻止不了那人的拳头落在小少爷白白嫩嫩的脸上，Pete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出现，也顾不上喊痛，就直接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僵住了，呆萌的样子更加显得嘴角的红肿很是刺眼。
“你他妈在干嘛！”Ae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把小少爷揽过来护在身后，用力推了一把还在企图靠近的男人。
Trump打量了一眼面前突然冲出来的男生——个子还没有Pete高，看那一脸穷酸相就知道没什么钱，看看他的鞋，都旧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快就有新男友了啊？呵，没想到你品味变得越来越差了啊Pete学弟。”
Pete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地看向了Ae。
Trump轻佻地戳了下Ae的胸口：“至于你这个矮子，最好少管闲事！”
“有种就动手，不要只知道叫唤！”Ae的怒火已经快烧到嗓子眼了，他没心思去想这个人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现在特别想揍他一顿，最好揍到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到小少爷面前晃悠。
“就知道叫唤？”Trump也被激怒了，他就不信这个矮个子能把他怎么样，要知道他可是在跆拳道社待了三年的。
然而这个矮个子还真能把他怎样……Trump的拳头才刚刚挥了一半，就被Ae直接截住了，反手就是一个结实的下勾拳，打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地泛着黑。
“我虽然矮，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Ae活动了下手腕，依旧站在Pete身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好帅啊……Pete不合时宜地想着，视线完全无法从Ae身上挪开，那人明明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校服，为什么就像会发光一样呢？
“你给我等着！”Trump倒抽了口凉气，很是不甘心地跑开了。Ae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没必要为自己找麻烦，“还有你Pete！你妈妈今晚就等着看视频吧！”
“……”Pete咬着下唇，偏过了头，不愿意让Ae看到他慌张的神情。
完了，什么都完了。
“还好吗？”然而Ae并没有深究Trump的话，他只是瞪了那人渣一眼，然后转身去查看Pete的伤势，小少爷嘴角肿了一大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没事的……”Pete还没说完，声音就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一点都不愿意在Ae面前因为这件事哭出来，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被妈妈知道的话，她会不会就不要自己了……
“你别哭啊！”Ae彻底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男生哭，身边的兄弟也全是Pond那样铁打不坏的损友，人生中第一次遇见像是水做成的小少爷，软绵绵的一碰就会坏掉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
他是该先去拿手帕给他擦眼泪吗？艹，他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啊……
Ae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已经哭到说不出话的Pete，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摸不出来。
艹，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我真的、没事了……呜……你、你先走吧……”小少爷一边努力憋住眼泪，一边哽咽着把他推开的样子一点都不能让人放心，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哭得整张脸都涨红了的样子有多……
可爱。
可爱？？？？？？？
Ae不可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Pete都哭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分神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艹，他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你别哭啦，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跟小孩子一样。”Ae用力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通通甩干净后才慢慢靠过去，安慰似的搂住了小少爷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他把Pete扶到了停车棚旁边的台阶坐下，掏出手机给队长打了个电话请假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等对方平静下来。
Ae从来没有缺席过球队的训练，他没什么特别爱好，唯独足球是从小坚持下来的，早就已经成了融入血肉的习惯，但是Pete现在的情况，他根本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
“Ae，谢谢你。”小少爷缓了很久，终于止住了呜咽，他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满脸的泪痕还是让人觉得惨兮兮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Ae想不通Pete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渣有联系。
“……就没事啊……”Pete并不打算让Ae知道他的性取向，光是想到妈妈看到那个视频的反应他就已经没办法承受了，更何况再加上一个Ae，“我……我不认识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少爷在撒谎，Ae眉头一拧，视线对上了小少爷紧张到一直颤抖着的睫毛，大概是刚刚哭过一场的缘故，原本就黑而密的睫毛像刷上了一层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真的不认识？”Ae压住又开始悸动的小心脏，眯了眯眼，手指蹭了一下鼻梁，“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就是因为不能和你说啊……
Pete张了张嘴，还是开不了口，他要怎么才能告诉Ae，他是个被自己前男友骂“连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的gay呢？
“就真的不认识啊……”
Ae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没办法去逼小少爷说实话，毕竟他们也就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人家对他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
“Ae……”Pete察觉到身边人逐渐散发出的低气压，有些纠结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我……”
“算了算了，”Ae见不得小少爷这副比被那个人渣威胁的时候还要害怕的样子，像是他提了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一样，“反正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不在工程学院就在足球场。”
“嗯……谢谢你啊，Ae。”
Pete知道他已经向Ae说了太多句感谢了，但无论多少句都无法表达他对Ae的感激，如果想和Ae站在一起的话，他是不是也该变得更加勇敢……
“走吧，我也差不多该去训练了。”Ae长吁了一口气，捶着坐麻了的腿站了起来。
“Ae……”Pete抬头看他，手指捏紧了自己的校裤，“如果……如果我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我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Ae会讨厌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Ae笑起来，桃花眼又弯成了温柔的弧度，“我从来不觉得你有什么糟糕的地方，就算真的有，我也永远不会讨厌你的。”
“永远”这个词对Pete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除了名字和学院，他对Ae一无所知，Ae对他也是一样，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永远”原本该是极不靠谱的敷衍，但Pete就是觉得，Ae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可以实现的。
Ae永远都不会讨厌他。
“走吧。”Pete抓住Ae伸过来的手，终于笑了出来。
/tbc
♦出自电影《天佑鲍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