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Pete】心不由己 /11
一个谈恋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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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的房间在二楼，从窗边往下望，可以看见一整片的玫瑰花田。
那是他八岁那年亲手为妈妈种下的。
“夫人，您又在想少爷啦？”Jiu婶端着红茶和点心进来，一眼看见站在窗户旁边发呆的Putchara。
他们家乖巧粘人的Pete少爷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过家了，虽然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报平安，但就是让人莫名地放心不下。
“你说他有好好吃饭吗？”夫人垂着眼睛，手指温柔地拂过窗框，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向不会照顾自己。”
“要不我们去一趟学校？正好昨天腌了些醉虾，可以给少爷送去尝尝。”Jiu婶提议道。
“好，那多拿一些吧，他说不定和朋友在一起呢。”
果然，她们刚到国际学院门口，就看见Pete和另一个矮个子男生从校车上下来。小少爷一直扭头跟身边的人说话，没有留意脚下的台阶，幸好被男生及时扶住，后者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好像在骂他笨手笨脚一样凶巴巴地瞪着眼，却隔了好远都能让人感觉出那表面的凶狠底下藏着的宠溺。
那是之前经常去他们家接小少爷上学的男孩子，好像叫Ae，是工程学院的学生。
“夫人，这……”Jiu婶不敢说话了，任由谁都能看出俩人关系的不一般。
Putchara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关系的，下车吧。”
“Pete！”
“妈妈？”小少爷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和Ae隔开了一小步，又后知后觉般挪回去，胳膊紧紧贴住Ae的手臂，“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儿子有没有吃饱呀！”妈妈指了指Jiu婶怀里的食盒，顺便朝Ae点了点头，“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看看脸上都长肉啦~”
“啊~妈妈！！嗯……”Pete闹脾气似的撅起嘴，百转千回的语调挠得Ae心痒痒的，不自觉撞了下旁边人的肩膀，害得小少爷的撒娇哽在喉间，变成了有些奇怪的嘟囔。
俩人在长辈面前羞红了脸，齐齐低下头去。
Pete妈妈笑得更意味深长了，她摆摆手没有计较什么：“这个放久了就不新鲜啦，找个地方吃了吧。”
“可是这个时间食堂没有开门……”
“那就去Pete现在暂住的地方吧。”
要死了。
鬼知道他和小少爷一起生活的痕迹有多明显，卫生间里明晃晃摆着两副洗漱用品，衣柜里衬衫和T恤各占了半边，早上起得太匆忙，睡衣甚至就那样乱七八糟地横在床上……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和小少爷研究一些“恋爱技巧”，虽然目前也只发展到亲亲摸摸的下一步而已，但陡然间要带长辈走进昨晚才乱来过的房间里，还是让Ae浑身不自在。
“环境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宽敞一些。”本身也在经营连锁酒店的妈妈一进门就打量起了装潢，简洁明了的北欧风格显然非常合她的品味，浅灰色的布艺沙发软硬适中，妈妈拉着Jiu婶坐了下来。
“那个……”Ae咽了咽口水，把阻止的话吞了回去。
他瞥了眼沙发扶手处还没有干的水痕，想起几个小时前才被自己压在那里亲吻的小少爷，头都疼起来了。
“怎么啦？Ae你也过来一起吃呀，我们特意多带了一些来的。”Putchara夫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镇定地招呼着两个孩子坐下，“这里有盘子吗？我给你们分出来。”
“有的，在厨房那边。”Pete站了起来，领着妈妈往隔间走去。
他住的是最高级的小套房，卧室、会客厅和厨房是分开的，虽然没有门，但巧妙的设计还是让几个部分各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妈妈趁着Pete去拿盘子的时候拉开冰箱，看到里面剩了一半的包菜和几根萝卜，还有一小包鸡腿肉，一看就是下过厨的痕迹：“Ae会做饭吗？”
“Ae家是开饭店的啊，”Pete双手捧着盘子，笑起来像泡进蜜罐里一样甜蜜，“他做的罗勒叶炒猪肉可好吃了！”
“比妈妈做的还好吃？”
“呐呐！妈妈你吃醋了吗？”小少爷扑过去，小孩子似的抱紧自己的妈妈蹭啊蹭的，软软的脸贴着她的侧颈，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要吃Ae的醋呀，你们做的都好吃~”
Ae只是偶尔帮店里打打下手，当然比不过妈妈长年累月的好手艺，但小少爷就是不愿意贬低自己男朋友的心意。
“妈妈难道不能吃自己儿子的醋吗？”Putchara拍了拍儿子的背，有些感慨。
大概是父爱缺失的缘故，Pete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敏感许多。她和丈夫离婚的那一年，这孩子才刚满八岁，却能察觉到妈妈失落的情绪，不知道跑去哪里摘了几枝玫瑰回来送给她，被刺扎了满手血都不知道喊疼。后来她就拜托Jiu婶买了一包玫瑰种子，在他房间楼下修了个花圃，教他浇水施肥裁剪花枝。
不知不觉间，小小的花圃已经变成了一整片的玫瑰花田，而举着花向她邀功的小儿子也长得这样高了。
“Pete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才不是呢，我要一直做妈妈的小宝贝……”兴许是这个称呼真的太羞耻，小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咬着唇把通红的脸藏起来，掩耳盗铃似的缩了缩肩膀。
Putchara刚想调笑他两句，余光瞥见Ae正往这边靠近，顿时生了点恶作剧的念头：“那Pete是更想做妈妈的小宝贝还是Ae的小宝贝呀？”
“妈妈！”Pete挣脱了这个怀抱，捂住脸转过身去，连手指都泛着可疑的红色，“您在说什么呀！”
“难道不是吗？”美丽的夫人靠在料理台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觉得Ae对你很好呀。”
“可是……可是……”小少爷语无伦次起来，“Ae他是男生啊……”
“那又怎么了？”妈妈走上前，从背后搂住了那个迟迟不敢转回来的身影，“本来男女相爱就不是一件一定能得到幸福的事情，就像我和你爸爸，我们的婚姻符合所有人的期待，但从来没有真正幸福过。所以当我发现你喜欢Ae的时候，妈妈非常高兴，因为我儿子喜欢的是一个能够带给他幸福的人。”
“妈妈，对不起……”小少爷低着头看环紧在腰间的手臂，他总以为岁月没有在妈妈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然而白马过隙，曾经滑嫩的皮肤也有了皱纹，“我也想喜欢女生的……可是……”
“Pete，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喜欢女孩子会更好一些。”妈妈叹了口气，贴上那个看起来宽厚但实际上还很单薄的脊背，“你要学会接受自己，这样对Ae也公平一些不是吗？你们明明很认真地爱着对方，和那些所谓正常的恋人之间没什么不同，但如果你自己单方面地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不好的事情，那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感觉又算什么呢？”
“我……”小少爷压住哭腔，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不说对不起了，因为我有一个最好的男朋友，还有一个更好的妈妈。”
俩人在厨房磨了很久，才拿着盘子和叉子走出来，四个人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对方红肿的眼睛，尽量愉快地分享起美味的醉虾。
Ae手法娴熟地剥了两只，很是自然地放到Pete的盘子里，然后接着拿起一只剥了起来。
“Ae真厉害啊，不像我们家Pete，”妈妈满意地看着对面的暗流汹涌，“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缠着Jiu婶教他做虾粥，结果学了一整个星期了还是只能勉强剥出小小一只，就那样他也高兴得上蹿下跳，还冲进书房非要给我看他的学习成果……”
Ae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收到过的那份不伦不类的“粥虾”，顿时笑得眉不见眼：“没关系啊，我可是剥虾高手，可以教他。”
他一想到承载着小少爷这样可爱的雀跃心情的是对自己的喜欢，就高兴得整个人都要起飞了一样。
“那Pete就拜托你了。”妈妈放下叉子，郑重地合了掌，“如果是Ae的话，我很放心。”
话里的隐喻明显到两个晚辈都颤了一下，回程的路上，Jiu婶忍不住发问了：“夫人真的接受Pete少爷和Ae少爷的事了吗？”
“为什么不能接受呢？”Putchara夫人摩挲着空了的食盒盖子，她前几天刚刚派人去调查过Trump的事，发现对方似乎是借了高利贷去赌球的瘾君子，便趁着他交易的时候报警，现在人已经进了戒du所，暂时不会威胁到她的儿子，而Ae正直善良，对Pete很好，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Jiu婶也觉得两个孩子在一起很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他们赶时髦，说要结婚怎么办？”
泰国社会虽然对同性恋情普遍持开放态度，但并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案，甚至在上流家族里，同性恋是为人所不齿的，那些先生少爷们可以圈养一两个同性情人，但一定要结婚生子，有个家境和相貌俱佳的妻子充充门面。
Putchara夫人想了想婚礼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染上一层期待：“那可能就要麻烦你帮我想一下该穿什么颜色的礼服了。”
另一边，Ae和Pete经过一场突袭般的出柜之后，都有些精疲力竭起来。
“刚刚你们的话我听到了。”Ae瘫在沙发上，搂着窝在他腿上闭目眼神的小少爷的肩膀，“所以说啊，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问题啊？”Pete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Ae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危险：“你要不要当我的小宝贝啊~”
“Ae！！”
打闹声很快淹没在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里，Ae不自觉地想着，小少爷是被爱意包裹着长大的，如果他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想要他的话，就得更爱他才行。不仅要让他安心，让他快乐，还要他学会耍小脾气，要他知道自己可以不做成熟稳重的大人，这样将来小少爷离开了妈妈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失落，因为他可以一直是个有人疼爱的孩子。
“宝贝……”Ae在心里小小声地叫着，他也觉得这个词肉麻又羞耻，但用在小少爷身上却意外地合适，让人无端想起夏日凉夜里的星星，只想珍惜地把光芒都收进眼底。
大一第一学期很快走向尾声，球队的训练都暂停了，全校陷入期末复习的狂潮中，每天天蒙蒙亮图书馆前就排起了长队，往常不爱学习的学渣们像是突然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目十行地扫着从各处搜刮来的重点。
“啊！我要死了！”Pond把书丢到一边，整个人瘫成一只垂死挣扎的咸鱼，“造了什么孽啊跟着你个死矮子报这个专业！”
工程学院的期末出了名的难搞，不仅科目很多，还有到外府的实践操作测验，好在他们才大一，只需要对付理论课程。
Ae皱着眉，毫不客气地踹上他的椅子：“知道难还不快起来背书！”
他自己也被英语烦得要命，那一个个扭曲的字母拆开来看都有鼻有眼的，偏偏组合到一起的时候就跟变脸了一样让人头昏眼花起来，他原本就对这个科目极其苦手，现在加上专业词汇，就更是在看天书了。
“你的小男友不是国际学院的吗？英语这种东西还不是小case！”Pond哀嚎两声，又强打精神把书立了起来，“顺便让Pete也帮我辅导一下啊！兄弟一生一起走！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拉倒吧你！他自己也要复习啊！”Ae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小少爷了，自从进入考试期，他们就为了不互相影响而只保持line上的联系了。
“Ae学长！”一个娇俏的身影闪进俩人的视线，Ae猝不及防被扑了个踉跄，面前死命抱着自己的正是前些日子和他告白过的高中女生。
他都快忘记对方的脸了，两个月不见，Chompoo瘦了些，小巧玲珑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Ae学长在复习吗？要不要帮忙呀？听说你们快考试了，Chompoo特地来给你加油的！”
“呃……”Ae有些为难地甩开她的手，把还粘在座位上看好戏的Pond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前，“我和朋友一起互帮互助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
“别别别！我一个学渣可不淌这趟浑水！”Pond赶忙摆手，“这人英语可差了，妹妹你英语好吗？救救他吧！”
“太巧了！我可是英语课代表哦！Ae学长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好了！”Chompoo兴奋地坐到Ae对面，抢过他手里的试卷看了起来，“学长怎么错了这么多啊，这道题不是用……”
Ae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对方的坚持，坐回位置上认真听起了讲解。
其实Chompoo讲得并没有很好，即使她成绩不错，但让一个高中生去做夹杂了一堆专业名词的大学英语还是太勉强了，他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翻一翻辞典和课本，但这样的接触显然让俩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Ae觉得这个女孩子就像邻居家的妹妹一样可爱。
“嘿！Pete！”Pond突然朝门口挥起了手，“这里这里！”
Ae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一脸苍白的小少爷踌躇着挪了进来：“怎么了？复习得不顺利吗？”
“不是……”小少爷摇摇头，鼓起勇气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Ae是在让Chompoo学妹帮你补习吗？”
“对啊，我英语太差了。”Ae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你也坐下来一起复习吧，刚好今天Bow不来。”
“我是国际学院的哦！”Pete小声地强调着。
Ae笑起来，抬手掐了掐他的脸：“我知道，但国际学院的也有很多科目要复习啊。”
Pete垂下视线，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女生，有些郁闷地打开包，掏出自己的书——一本全英文的《市场营销学》。
众所周知国际学院的学生接受的是全英文教学，Pete更是精通三门外语，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比一个高中生要强得多，可Ae却情愿向学妹求助而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忙。
“学长，我查到了！corbel原来是梁托的意思啊！”Chompoo把书推到桌子中间，指给一头雾水的工院少年看，俩人的脑袋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那in corbel construction就是'在枕梁结构中’啦！”
“啊那这一句呢？”Ae眼睛闪着光，迫不及待地探讨起下一个问题。
Pete的书已经停留在同一页整整十分钟了，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很刺眼，又觉得拥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更让人不舒服。
“我去一下厕所。”Pete拉开椅子站起来，匆忙之间撞倒了Ae挂在椅背上的包，却连道歉都没有就急着跑开了。
Ae注意到他泛红的眼角，也跟着站了起来：“等等我！”
厕所里没什么人，Ae把Pete拉到隔间，不由分说地捧住他的脸：“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哭……”小少爷的眼睛里明明盛了一汪委屈，却固执地偏开头不肯看他，“Ae快回去继续学习啊……”
“你到底说不说？不要逼我在这里使用暴力哦！”他不过假意威吓两句，没想到小少爷鼻子一皱，两颗圆滚滚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他捏着人家下巴的手上，凉凉的，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雨。
Ae心疼得要命，急忙松开手凑过去亲他的眼睛，结果小少爷哭得更凶了，眼泪扑簌着往下掉，怎么哄都哄不好：“我错了我错了，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Pete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哭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特别不会安慰别人，于是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谁这么说的？”Ae站直身子，把小少爷强硬地拖进怀里抱住，“你才不自私，谁敢这么说你！”
“可是我、我想……我竟然想……”Pete掐着自己的手臂，努力平复着情绪，“我竟然想让Ae离Chompoo学妹远一点……”
空气凝滞了两秒，只剩下Pete吸鼻子的声音，Ae有些哭笑不得地顺了顺小少爷的后背：“所以你是吃醋了啊？”
“嗯。”Pete点点头，把脸埋进Ae的怀里。
“那就不找她补习啦。”Ae揉了揉胸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很是突兀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嗯？”
小少爷抬起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单纯无辜。
Ae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明明哭了，我却还因为知道你吃我的醋而开心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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