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Pete】心不由己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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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谈恋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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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电影院人满为患,Ae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第一排的座位可以选了。




“日,颈椎病都要治好了!”Pond不满地嘟囔着,脖子几乎仰成九十度,脸在大屏幕狂闪的白光中显现出一种惨败的青灰。




比起角度刁钻的观影体验,更让他难受的是隔壁那对狗男男。




Ae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自己和他家小少爷有一腿,一路上都处在戒备状态,就连刚刚入座的时候,也一脸吃屎的表情强行坐在他和Pete中间,护食得跟狼崽子一样。




“啧。”Pond瞥了一眼隔壁正摸着小手的两个人,哼一声偏过头去,阻断了这一阵酸臭味的攻击。




曼谷的夏天燥热无比,室内空调总是像不要钱一样开得巨低,尽管Pete已经特意穿了长袖,依旧抵挡不住周身的寒意。




“怎么这么冰?”Ae抓过他的手往自己嘴边哈气,“很冷是吗?”




Pete有些不自在地挣开,耳朵已经泛起了粉色:“不用这么麻烦的……”




自从修车行出来,他和Ae之间就疏远了很多,这次要不是Pond死缠烂打,一直哭诉自己没车有多不方便之类的,他根本不会来赴约。




Trump学长早上刚给他发了信息,说今晚要在教学楼见一面。




——你猜猜那个矮子看到我们接吻的视频会怎么想?




“没事,”Ae把俩人中间的扶手掰上去,肩膀贴住了Pete的手臂,抓起他的手轻轻揉搓,“软软的,我很喜欢。”




Pete浑身僵硬,心里突然胀满了难言的酸涩。




Ae对他越亲近,他就越觉得自己卑鄙。




巨大的屏幕上,男主角正小心戒备地穿越一座无人岛屿,沾满血迹和泥渍的工装靴踩在已经干枯的落叶上,发出一阵又一阵干脆的撕裂声。




他端起枪,瞄准远处洞穴里探出头来的麋鹿。




砰——




鹿厚重的身体倒向一地棕黄。




Pete眨了眨眼,用余光偷瞄Ae的侧脸。




从来没有人夸过Ae长得帅,甚至Pond他们还时常嘲笑他又黑又矮,但Pete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哪里都好看,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如果害羞的话就不要再看了……”一直紧盯着屏幕的Ae突然转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脸都红了。”




“……”Pete愣了一下,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收回视线,额头都憋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旁边人偷笑的声音太过明显,盖过他欲盖弥彰的深呼吸,显得气氛又有些耐人寻味。




“你这样我也会害羞的啊。”Ae凑过来,鼻息全喷在他的耳朵上,激得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Pete绷紧身体,小心翼翼地看向俩人贴紧的腿。




Ae穿了一条休闲短裤,裸露的膝盖上有一道刚刚落痂的疤,是他们相撞那天受的伤。粉色的新肉隐入小麦色的健康肌肤中,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Pete有些矫情地想着,那是他在Ae生命里留下的烙痕。




这种想法自私又危险,几乎是刚冒出头,就被他的羞愧给强压下去。




电影里,男人缓步走向已经死去的麋鹿,他摘下黑色的羊毛手套,粗糙干裂的掌心覆上鹿的眼睛,动作极尽温柔。




“Good Night.”男人对鹿说。




走出影院的时候,Pete还有些恍惚,他拒绝了Ae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直接开车回了学校。




有些事情是不能拖别人下水的,他得自己解决。




Trump学长瘦了很多,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有打理过,乱糟糟地盖住眼睛,只露出眼睑下乌青黑紫的淤血,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过:“二十万拿来了吗?”




Pete扶住门框,没有再往前走:“我不会给你钱的。”




Trump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冲过去握住Pete的肩膀,用力地将他摔到地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二十万!我只要二十万!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把视频发给你妈妈!发给那个矮子!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恶心的gay!”




“你要是觉得我恶心就不要再来找我啊!”扭打中散落开的黑发间露出一只爬满红血丝的眼睛,Pete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双眼里的恶意让他如坠冰窖,渐渐无力反抗起来。




他开始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想,这个人之所以这么需要钱,会不会是做了什么非法的事情,一想到他之前被敲诈的那些钱可能的用途,Pete就心惊胆战到快要窒息。




“把钱给我!”Trump完全失去理智一样,发了疯地抄起椅子往Pete身上砸去,“我需要钱!只要二十万!二十万!”




哐——哐——哐——




走廊的声控灯灭了又亮,橙红色的光撞进人的视线里,就成了模糊的黄色圈晕。Pete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扒去自己的手表和钱包,连伸手拽住他的力气都没有,身上像是散架了一样,疼得保持呼吸都异常困难。




“Ae……”




国际学院的教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正值晚上九点,是校园内最热闹的时候,外面路过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谈笑声穿透玻璃,落进昏暗静谧的室内。




“Ae……”Pete努力撑起身体,朝窗边爬去,他的背疼得厉害,白衬衫被坚硬的桌角划破了,露出一道道可怖的红痕。




他以为自己可以放手,可以离这个人远远的,但其实根本不可能。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境况,他想到的也只有Ae而已。




“Pete!”一声惊呼响起,Pete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娃娃脸。




“Ae……”他的喉咙像是只能发出这一个单音,对着凑过来拍窗户的男生不停念着,直到失去意识,“Ae……Ae……”




Ae收到Can的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少爷已经从急诊室转到普通病房了,所幸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并没有伤筋动骨,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




“要不是知道你们是朋友,我还以为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呢!”Can抱着书包蹲在墙角,一看到Ae进来就立刻跑过去拉他,“Pete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小少爷还没有醒过来,他的额头红了一大块,软绵绵又毫无生气地趴在床上,虚弱到任人摆布的样子,后背敷着暗棕色的药粉,被子只堪堪盖住下身,露出青紫一片的腰和腿。




“谁干的?”Ae攥紧拳头,指甲掐得几乎陷进肉里,他的脚步迟迟迈不出去,单单隔着几米远看着Pete的伤,他就忍不住想把那个该死的混蛋千刀万剐。




Can扁着嘴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Ae……”Pete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缓缓睁开眼,伸长手想要去拉眼前人的袖子。




“在!”Ae条件反射地立刻冲过去,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伤,摸上了Pete的脸,“我在这里!”




普通病房不比国际学院的教室,只有一扇高高的花窗,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电闪雷鸣间,整个世界都缩在那方投进墙面的黝黑扭曲的影子里,像是一个最为恐怖的噩梦。




“Ae……”Pete放任自己在他的掌心磨蹭,像一只温驯的兔子,像一只爱上猎人的鹿,“Ae……”




Trump学长和他说过,每一个人的不同都是源于爱,就像有人喜欢芭比娃娃,有人喜欢赛车模型一样,正是因为这些不同的存在,世界才变得有趣起来。




他曾经为这些话动心不已,后来才发现,喜欢同性还是异性跟喜欢芭比娃娃还是赛车模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就是应该害怕这样的不同,就是该恐惧这样的秘密。他的感情像是一滩浑浊肮脏的泥水,连喜欢都是见不得光的,Ae是一个那样光明磊落的人,他怎么敢去喜欢他,让他也落得满身污泥。




“Ae……”Pete咬着牙,强忍住涌上来的泪意,“我好疼啊。”




“没事的,我在这,我在这……”Ae喃喃着,想把他抱进怀里安慰,又对着这满身伤痕无从下手,最后也只能把脸凑过去,轻轻亲吻他的头发。




Can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整间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Pete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一样:“之前那个勒索我的人叫Trump,是我的高中学长。”




“这次也是他?”Ae猛地站起来,拉住Pete的手,“既然知道是谁,那我们就去报警!”




“等一下,Ae,你听我说完!”Pete深呼吸一下,抬眼看他,“Trump学长不仅仅是我的高中学长,他还是……我的前男友……”




拉着自己手的力度陡然加大,攥出一片青白。




“我是gay。”Pete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笑,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有些荒诞——他浑身都是难闻的药味,几乎不着寸缕地趴在床上,疼得动弹不得,而Ae像具年久失修的木偶一样杵在旁边,嘴巴张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悬在高墙上的花窗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重响声,Pete看了一眼泼进室内的细密雨丝,轻轻挣了下手,下一秒却被握得更紧。




“你还喜欢他吗?”Ae皱着眉,向来坦荡的目光直视着Pete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的心也剖开来看透彻一样。




Pete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Ae稍稍松开手,蹲下来摸上了他的头发,“那可以让我喜欢你吗?”




Pete想摇头说不可以,但他只是仰起脸,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盛满的柔软,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即使再肮脏、再堕落,即使拼命掐着心口告诉自己不可以,但真到了要拒绝的时候,还是那样费力。




他的爱厚重如桎梏泥沼,而Ae是举着宝剑的勇士,他可以劈开荆棘,可以横跨大海,他会带来所有光明美好的希望。




“你应该喜欢女生,而不是像我这样的gay。Chompoo学妹跟你表白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性格也很好,你们很般配……”




窗外轰隆一声闪过一道惊雷,把狭窄的病房都照亮了一瞬,白光骤现的刹那,Pete看到Ae眼里的泪光。




“我真想杀了你……”Ae费力咽下半声叹息,几乎要被眼泪烫出一圈绞痛。




什么同性恋异性恋,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除了足球谁都没有喜欢过,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想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还要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推开。




“我和Chompoo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我和你也什么关系都没有……”小少爷平时一向软糯糯的,可真要发狠的时候,几个字就能杀死一个人。




Ae后退两步,疼得几乎抽搐起来。他从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坚不可摧,至少在Pete面前,所有深情和温柔都是透明的,他的整颗心几乎剖得明明白白摊开来给小少爷看,心动也好想念也好嫉妒也好,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喜欢你”“喜欢你”。




没有人教他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他也就只好遵循自己的本能。




见不得人的欲望也有,甚至比他唾弃的Pond还要肮脏,但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只想把小少爷抱在怀里,两个人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冗长的电影,阳光洒进来照上Pete白皙的脚踝,他会刮刮对方的鼻子,笑着给他指那一块恼人的光影。




“你只是很迷茫而已,我们太亲近了,所以你才会误会自己的感觉。”小少爷努力支起身体,抓着枕头坐了起来,“男生就应该喜欢女生,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Ae的手紧紧攥着,他开始后悔没有趁着小少爷刚醒来还很虚弱的时候扑上去吻住他,让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这样凉薄的话。




“Chompoo学妹也好,其他的女生也好,”Pete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带着一股憋闷的哭腔,却还强忍着稳住声线,“Ae总会遇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那你呢?”Ae强硬地拽走枕头,捧住Pete的脸,直视他盈满泪意的眼睛。




Pete摇了摇头,明明眼里的不舍已经摇摇欲坠,还是像一具按程式运行的机器,僵硬刻板地输出早已经录好的措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Ae的怒气几乎要烧到头顶,他张了张嘴,满腔的委屈不甘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想大喊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喜欢的是你,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倾身去咬那张烦人的唇,血肉厮摩间,几乎要把Pete拆骨入腹。




他捧着一颗真心,不求小少爷回应什么,但谁也不能怀疑这份喜欢只是一个误会,谁也不能把他心心念念的人摘除出去,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Pete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里,被纠缠着的舌头一搅,咸涩的味道铺满唇齿,像咽下一口浓度极高的盐水,呛得人喉咙发紧。




Ae轻轻舔了舔他被咬破的嘴角,眼神干净直接,带着一腔永不回头的热血和真心:“倘若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是你,跟男生女生没有关系……”




“请把我的话刻在脑袋里啊,小少爷。”




雨已经停了,早些时候泼到墙上的水痕干成了淡淡一层黄色,再过几个小时,它们就会完全没入墙面,再也没了踪迹。




Pete哽咽着,把头靠进Ae的怀里:“对不起……”




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嘲笑是同性恋,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但他还是做错了,Ae和Trump不一样,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地隐藏自己,不害怕所有未知的可能,他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我对你有了超越朋友的感情。




再大的困难在他面前好像都不算什么,世俗的眼光、他和Trump学长的过去,Ae都不在乎。




他所有的卑微和恐惧就只有那一句“可以让我喜欢你吗”。




Pete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亲吻Ae的下巴:“那我也可以喜欢你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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