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h&Beam】最后派对/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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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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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学院准备已久的孤儿院活动出了意外。




一个叫Blof的孩子拒绝和志愿者交流,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老师拿钥匙开了门,一年级的新生进去找他,结果被他从窗户溜了出去。两个人你追我赶,孩子一路跑到了花园里,不巧前一天晚上下了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还很湿滑,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血流了一脸,看起来特别可怕。




Forth斜靠在急诊室对面的墙上,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额头的伤口刚刚结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唐。他才给Beam打了电话没多久,对方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在正推开医院的大门,朝他快步走来。




“还好吗?”Beam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Forth摇摇头,把烟掐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还在缝合伤口,应该不是很严重,主要是这孩子情况有些特别……”




Blof是从外府的孤儿院转过来的,之前被领养过两次,都是不到一个月就被退了回来。这孩子性格孤僻,孤儿院的老师也不太喜欢他,甚至在孩子倒地的时候拉住了想要上前去扶的Forth。




Forth叹了口气,覆上Beam放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抓着,“更让我想不通的是,周围的小孩竟然在笑。”




都说孩子的善良是最为纯粹天真的,可一旦他们散发出恶意,又是那样的直白透骨。




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两个人急忙拥上前去。




“虽然伤口不深,但位置还是有些危险的,住院观察一晚吧,如果没有感染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了。”医生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一直不肯说话,你们多开导开导。”




Forth连忙应下,拉着Beam就扑到护士推出来的急救床边。




孩子穿着有些脏兮兮的灰色T恤和短裤,领口沾了点血,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一点不似同龄孩子的活力,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Beam觉得躺在那里的,是十三岁之前的自己。



八岁那年,他被亲生母亲丢弃在孤儿院门口,院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对礼教的要求近乎苛刻,时常哭闹着要回家的Beam从一开始就不讨他的喜欢,常常被罚禁闭,在小黑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院里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知道大人不喜欢他,也跟着不把他当人看,他们从不叫Beam的名字,而是把他当一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狗,随便吹一声口哨就能使唤他。




每天Beam身上都会多几道伤口,有些是被院里的孩子用石头丢中的淤青,有些是老师拧出来的乌紫,还有院长爷爷的拐棍毫不留情打下的红痕。




最开始的两年里,他每天祈祷妈妈快点来把自己接走,一有人到孤儿院物色孩子,他就会躲进游戏室,抱着腿把自己蜷成一团。




他一直等着,直到十岁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他的妈妈不会再来了,没有人会为他撑腰,心疼他浑身是伤。




Beam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活着,他变成了那间孤儿院的免费沙包,所有人的怨气怒气和不甘都可以在他身上得到随意的发泄,因为他不会喊疼不会反抗,更不会哭。




十三岁的时候,Beam被曼谷一对夫妻领养,跟着他们到了新家,认识了Pha和Kit。那时候的他浑身带刺,对每一个企图靠近的人亮出獠牙,连养父母都不敢和他说话。学校附近徘徊的小混混看中了他,想拉他进自己的“帮派”,被Beam拒绝了。他被那群混混打晕在无人问津的巷子深处,醒来时天已经黑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里这么黑,你确定有宠物店吗?”巷子口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Beam眯着眼睛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变得急促起来,Beam感觉到一束光照在自己脸上,刺得眼睛疼,可他没有力气抬手去挡。




“天呐!Beam!是Beam!”一个人抓住了自己,语气慌张地喊起来,“Pha你快过来!”




原来是班里那两个麻烦鬼,一个是自命清高的班长大人,另一个是就知道装无辜的班长的跟屁虫,Beam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们。




眼前出现了两只白而修长的手,Beam费劲地把它们狠狠拍开,他只挤出两个字,便浑身脱力地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他最后说的是“滚开”。




醒来时满鼻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胳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着,痒痒的,Beam一低头就看到趴在床边的两个脑袋。Kit张着嘴,把口水都流到了他的病号服上,而Pha用手撑着脸,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一点都不无辜,一点都不清高。




特别傻。




Beam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谢谢”,甚至没有再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可这两个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他出院开始就一路跟着。




每天他一出家门,就会看到Kit举着幼稚无比的巧克力牛奶冲他笑,放学的时候即使他故意拖延时间躲到人都走光了才出现,也会在校门口被拉住,Pha会一脸不自在地把一本据说百发百中的自制考试重点塞到他怀里,像给别人递情书的小姑娘一样扭捏。




就在他快要习惯这一切的时候,养母突然跟他说,她怀孕了。




Beam再一次被抛弃,养父母亲自开了九个小时的车,将他送回清迈的孤儿院。




院长爷爷重重地捏住他的手,那些拿石头砸他、往他身上泼粥的孩子们躲在门后,咧着嘴冲他笑。




Beam一咬牙,甩了手就狂奔起来。




他想回曼谷。




然而才上初中的孩子哪里跑得出去。他前脚刚踏进车站的门,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抢走了背着的小书包,里面是养父母给他买的新衣服和两千泰铢现金。




车站的工作人员拦住他,问他是不是走丢了,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助,Beam很害怕,他只能藏进流浪汉栖身的公园里,学着他们往长凳上铺一张报纸,在夜晚的凉风中瑟缩着身体。




公园里种了很多玫瑰花,鲜红欲滴的花瓣晃动着,发出一阵阵馨香,等天亮起来,那满满当当的红色一定非常好看。




Beam躺在冷冰冰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抚平身下报纸的褶皱,他开始后悔没有在Kit朝他笑出两个酒窝的时候接过他手里的牛奶,后悔没有在Pha有些生硬地塞给他笔记时拍他肩膀跟他说再见。他本来有机会交到朋友的,而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明天早上,孤儿院的人就会找到他,他的生活将再也没有希望。




“他醒了。”Forth推了推Beam的胳膊,把他从冗长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去,Blof睁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Beam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却只看到一大片的惨白。




“今晚要在这里睡,明天哥哥们送你回去。”Beam递过去一杯温水,把吸管凑到孩子嘴边,“Beam哥哥在这里陪你好吗?”




Blof没有回话,依旧盯着天花板发呆。




Forth想走过来,却被Beam一摆手赶到了屋外。




“Beam哥哥和Blof一样哦。”Beam把手表摘下,露出已经很淡很淡的刀痕,举到了Blof眼前,“可是哥哥还是长大了,而且过得很开心。”




Blof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起来,他微微偏过头,咬住了吸管。




Beam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和他轻轻地击了个掌:“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救出来的。”




两只手紧紧地贴在一起,Blof突然抓住了Beam的手指头,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香:“那一天要多久才到?”




Beam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也许你一睁开眼睛就到了。”




他没有撒谎,那个清晨,他是被奔波了一晚赶来清迈的Pha和Kit摇醒的。




落进两个散发着热气的怀抱的一瞬间,Beam放声大哭起来。他抓着那两个人被汗浸湿的衣服,劫后余生的酸涩感开始发酵,胀得人心脏都阵阵发麻。




他的养父母再次收养了他。




回曼谷的时候,三个人挤在车后座上,Beam坐在中间,Pha和Kit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像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一样没有形象,任谁都想不到他们在若干年后一个会成为校之月,一个会成为校之月的男朋友。




临走时Beam摘了长凳旁的一朵玫瑰,雾气氤氲间,他仿佛看到摇曳着的星火。




“哥哥,”Blof的手指轻轻点上他手腕的伤口,“还疼吗?”




Beam笑起来:“不疼了。”




他一直以来都回避着一些事情,以为自己还没有勇气去面对,但原来他真的已经长大了。




看着满身伤痕的Blof,Beam越发的坚定起来。




病房空间有限,Beam只能在床边支起一个折叠躺椅,就那样半躺着睡下。Blof执意要抓着他的手指,一大一小两个人好似并排躺着,说好了闭上眼睛,又一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Forth裹着护士送来的毯子,躺在病房外的塑料椅上,一个人霸占了五六个座位。




他把包枕在头下,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觉得一整天疲累的心情都在瞬间消散殆尽。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就带屋里那俩“小孩”去吃好吃的,他知道这附近有家粥店特别地道。




手机屏幕却在这时候亮了起来,Forth看了一眼,一下子坐直身体。




是Pha打来的电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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